夙愿
白衫红衣的人容貌俊美，十分显眼，如卧云雪，莫雨抱臂坐在其中一张桌子后，不意外地看到他手中提着得酒，挑了挑眉，做了一个落座的手势。
穆玄英笑着走近，肩上的鹦鹉扑棱起翅膀，飞到了莫雨身边，穆玄英把酒搁在桌上：“雨哥这方法也不是不行，只是你这宠物在浩气盟内可也是不少人都知道的。”
莫雨并不在意，鹦鹉在穆玄英的注视下歪了歪头，黑色的小眼睛里透着一种狡黠的神色，莫雨抚上鹦鹉小巧的尖喙，奖励式地洒了几颗豆子在桌上，引鹦鹉去吃。
穆玄英也时常在盟内喂信鸽，但是这灵气四溢的小东西和盟里的鸽子还是很不一样的，穆玄英询问地看了看莫雨，莫雨挑了挑眉：“很感兴趣？”
“雨哥的宠物，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是乐得拜见拜见的。”穆玄英眨了眨眼打趣道，那鹦鹉正啄豆子啄得开心，听得穆玄英说这话，像是明白一样，一只爪子抓着豆子，扑棱着翅膀，跳到了他面前。
穆玄英伸出食指，摸了摸鹦鹉的头，触感顺滑柔软，且带着温热，他摊开手掌，让鹦鹉跳到自己的手上吃东西，手心和指腹都有剑茧包裹，鹦鹉的爪子立在其上，让穆玄英觉得微痒，他一边逗鹦鹉，一边问：“雨哥，你今天怎么想到来这里了？”
莫雨正拿起穆玄英放置在桌上的热酒斟满杯，闻言没有停顿：“今日是清明，我知道你父亲葬在此，想你应当会来，就在这里等你。”
穆玄英本是十分惊讶，往年谢渊会同来，今日倒是个例外，莫雨此番对他而言算是冒险了，他并不想看到二人对上，必是谁也不可能让。但是又想到盟谷之间情报互有摄取倒不是什么新鲜事，他对这事就揭过不提了，又颇为高兴地问道“雨哥今日是要陪我一起扫墓？”
莫雨将斟满的热酒推到穆玄英面前：“怎么？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能陪着？”语气间也有揶揄，穆玄英将鹦鹉放下，笑着拿起了酒，朝莫雨一敬：“当然不是，我父亲要是看到你了，肯定很高兴，这杯小弟就笑纳了。”莫雨静静地看着他一饮而尽，然后端起杯也品了品：“酒确是好酒，以此祭你父亲，倒也是好的，不过你不能多喝。”
穆玄英挠了挠头：“嘿嘿，我也是这么觉得的，不过雨哥你放心吧，我平日里这些其实碰得少，也就这种时候喝几口，之前买来大部分都给了师父和盟里的其他兄弟，现在倒是也算请雨哥你来喝喽。”
“……是因为你的病？”
莫雨问得突兀，穆玄英愣了愣：“也不能全算吧……除了在万花待上的数月里不能碰，平时是没事的，我酒量不是很好，也不是很喜欢喝醉的感觉，酒品品也就够了。”莫雨把着酒杯，听他说完，雪一样的面目上染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。
话说到这倒是告一段落，穆玄英直觉莫雨还有事要对他说，但是可能还不到时候。穆玄英心底里十分信任莫雨，幼年时期养成的依赖只是被他在浩气众人面前小心隐藏起来罢了，莫雨不告诉他的事必有他的考量，他也不会去追问。
只要是和莫雨在一起，仿佛时间就变得很是好过，即使不说什么话，就在推盏之间，也觉得很舒心。
酒社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，穆玄英想着呆久了还是不太好，而风也大了起来，怕是不时就要下雨，正好酒也快空了，莫雨便同他一起又提了新酒，朝着小川去。
一年不到，大侠墓上长出了新草，去年的枯枝又在来年发出了新芽，灰色的鹦鹉盘旋了数圈，落在了枝丫上。穆玄英绕到墓侧，拔出随身的佩剑，将杂草除去，莫雨把酒提在手中，立在墓前。他之前纵有因攻事前来南屏山数次，但是却从没来过这里，穆玄英父亲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颇有名气，些许生平他也曾听闻。
穆玄英还剑入鞘，立到莫雨身边，他从莫雨手中接过酒壶，揭开盖子，将酒洒在墓前。醇透晶亮的液体落在新绿的草上，沁入褐色的土地，浓香蔓延开来，风袅袅一卷，铺散开来。
“父亲，孩儿又来看您了。”穆玄英又拿出准备好的香纸，蹲下点燃小炉中的火焰，“这次师父来不了，盟内事务繁忙，托我告您一声……不过……”，穆玄英起身朝莫雨弯了弯眉眼：“我带来了以前跟您提到过的莫雨哥，承蒙他照顾，孩儿才能顺利长大。”
莫雨看着他，眸中神色本是不定，又终是化成浅浅的笑意：“毛毛你倒是没忘了我。”
穆玄英将几柱香凑在炉中的小火里点燃，缕缕青烟缭绕，檀香浓郁安神，和酒香混在一处，颇是馥郁，他闻言抿了抿嘴，转过头来摇了摇头：“莫雨哥哥，我是永远也不会忘了你的。”莫雨对上他的双眼，只看到他眸中坚定如同沉石，恍若稚童般纯净。莫雨端详他片刻，笑着柔和了神色，无奈和宠溺浮现在眼角眉梢。
这样的莫雨让穆玄英一愣，心里仿佛旧弦骤拨，余音回响，似又带来经年的梦，梦里是稻香炊烟，总角之宴。
他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再见过这样的莫雨了，即使是之前的再见，穆玄英也能清楚地明白，莫雨已经长大了，他也是。
但是此刻不是，不是人见丧胆的小疯子，不是浑身绕着无法洗去的血气和杀意的战将修罗。幼年的流浪里相互依偎的时光，他就喜欢缩在莫雨的怀里，纵使少年和他一样瘦骨嶙峋，衣衫单薄。脸颊和胸膛相贴的时候，他总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脉搏和温暖，就这样抱着不肯放开，那几乎是一种本能了。
是的，每当那时，莫雨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。穆玄英为数不多的任性，莫雨总会这样去接纳。
莫雨从穆玄英手中接过三柱香：“自从我们分开，我是第一次来这里祭拜你父亲，往日早就该来，这次倒算是迟了很多，愿你父亲泉下有知，不要怪罪于我。”
“怎么会？根本就不迟，而且他肯定很高兴！”穆玄英立即纠正。
“傻毛毛。”莫雨笑着瞥他一眼。
“……雨哥，我一点也不傻。”
“乖，哥哥知道，只是再不拜，要等到香燃尽成灰吗？”
“雨哥！……算啦。”
叩首过后，两人将香火插进了香炉中。
看着父亲的墓，穆玄英从来没有哪天像这样微微满足过，这确实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，他不仅想要继承父亲遗志，能让他为自己感到骄傲，还想有朝一日给他看看自己生命里十分重要，绝不能舍弃的一个人。
虽然并非是他自己的力量，他也还远不够强大，远不能和身边这个人真正并肩而立，但是终于是实现了。完成了很艰难的一门考试，超级开心=w=，开开心心地回来更了一章。另外，我回头看了看一年前自己写的前几章，额……感觉写不出那种恋爱的？酸臭味？了？ 我应该会找个统一的时间好好梳理一下的……吧……有时间的……话……
